灯

早上或者晚上，小学三年的教室里，一盏盏煤油灯伴随着学子，迎来新的一天，又送走忙碌的一天。此时，那年的煤油灯光又透过时空，照射过来，告诉我那时的少年时代是多么的无奈，甚至那盏煤油灯竟是我最初的家产。

上完小学二年级，班主任对我们说，小学三年级会有早晚自习，学生需要点煤油灯，还要用钢笔写字。我将老师的话告诉了父亲。父亲到街上为我买回一支钢笔，并让我找个瓶子。物质相对不足的年月，临近的街上都有收购碎玻璃的，家里很难找到一个玻璃瓶。哥哥看出了我的窘境，帮我在村里找回一个小墨水瓶。父亲在屋里搜寻了半天，找来一个铝制的油漆盒，用剪子剪下铝皮，开始制作灯芯。灯芯的粗细决定灯光的大小，父亲找来一个细木棍，将铝皮围绕木棍砸卷，再将一个布条串进、拉出，细细的灯芯便做好了。接下来，父亲将剩下的铝皮剪下与瓶盖大小相当的圆片，用铁钉在圆片中心砸穿出一个孔眼，将灯芯串进去，留成上长下短样子；再将铝片中心的牙齿展开，使之与圆铝片固定好。我的煤油灯便制成了。

上三年级的第一天，我为墨水瓶冲进煤油，把瓶盖拧紧，将灯芯放进书包带到学校。随后，我取出灯芯插进瓶内，再取出来倒立一会，让油浸透布条再插进瓶内。接下来，我划着一根火柴，点着煤油灯，然后盯紧煤油灯的灯光。起初灯火上蹿了两下，灯芯的周边有点点红光，然后火苗上蹿到一定高度后，升起一缕青烟，并消失在空中。灯光照一片，照亮了我潜心学习的日日夜夜。

学期里的每天早上，在班里读书写字时间久了，我会不自觉地环视一下四周。读书声已经融入灯光，灯光散发的油烟在我们头顶盘旋，似乎在迎合着什么，又似乎在提醒我们莫负时光。天亮后，阳光照进教室，淡淡的蓝色在一束阳光里浮动纤尘，然后从门缝、窗缝里溢出。一旦鼻子不透气，用指甲抠一下，手指上会有黑色的印迹。那时，煤油灯的油烟已经熏黑了我们的鼻腔。但那时的我们都很乐观，又都很上进。在我们的心里，只要能提升自己，再苦再累我们都要坚持。早自习课一般都是语文课，一开始背诵课文，然后与同桌结合，一人抽一人默写，默写的主要是课文或词语。老师进班也就是清点一下人数，看看灯光下缺谁。需要逐人背诵的时候，我们才去老师办公室背诵。在那里，我发现的灯是玻璃罩灯。灯头的上面插一个玻璃罩，可以防风，让我们羡慕不已。

我的晚自习都是算术课，老师时而进屋讲算术题的解法，时而把算术题抄到黑板上，让我们自己做。做题做累了，我们还是要拿出语文课本，默诵课文。早自习也好，晚自习也罢，我们除了背课文，几乎没有课外资料，甚至很少见到《作文》。一旦见到了，千方百计借到手，适时摘录，充实、丰富自己。希望自己做作文时语言优美、富有文采。刮风下雨天，如果得不到通知，我们还要去学校上课。那时，风刮进教室，我们的灯光会在风里摇摆不定，甚至刮灭。家庭条件好的同学们会撕下一张红头稿纸，在油灯上绕一圈，用糨糊粘成灯罩，挡风的效果好些。可惜我们大多数同学都没有稿纸，也没有粘贴稿纸的浆糊，只能任由灯光摇摆，飘忽不定。此时，老师会在灯光下讲农村生活，讲我们的未来，让我们珍惜学习时光，珍惜灯光下的分分秒秒。

考进初中后，我们的班里配备了一盏汽灯，汽灯的亮度很大，但需要专人点燃。后来，学校铺设了电线线路，教室里有了电灯，再不怕风吹。光线暗的时候，学校电工会统一送电，一明全明。再后来，电灯换成了电棒，换成了节能灯，光线更加柔和，亮度更大。

眼下，煤油灯、罩灯、汽灯甚至电灯已经退出历史舞台，被收藏在农博馆，成为了展品。没电的时候，我们以节能式台灯照亮课桌或家庭。城市里的大街小巷都有了路灯，就连乡下也使用上了太阳能灯。

但无论现在的灯光如何柔和与鲜艳，我的视野和记忆里始终显现的都是当年的煤油灯。

那些摇曳的灯光下，薄雾笼罩的教室里，老师的辛勤讲解中，我们练就了执着与向上的心态，养成了勤奋好学的习惯；我的那盏煤油灯，曾启迪我积极进取，提升修养。我的那盏煤油灯，是我年少的回忆，也始终跳动着我改变现状的梦想。（泌阳县纪委监委 赵弘正）